清末宝庆侠义英烈传

清末宝庆侠义英烈传2020-12-01 12:29五杯茶 阅读:124 字体:
清末宝庆侠义英烈传


  编者按:
  民国著名历史学家、外交家,有“无双国士”之称的蒋廷黻在回忆录中写道:“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,一个姓贺的英雄在邵阳成立了一支救国敢死队,想要沿江而下,去杀洋人。
  ”“他后来被枭首,首级装在一个木匣子里,我拉着父亲的手走到木匣子旁边,去看那个死人。
  ”并且表示,“念了多年书,包括在美国留学,我还是不能忘却那位姓贺的英雄。
  ”
  蒋廷黻所说的这位贺英雄,就是本文作者要讲述的主角贺金声,正是他和另外两位邵阳老乡刘兆鹏、粟道生清末在家乡成立“大汉佑民灭洋军”,举旗反清,驱逐侵华洋人,救国民于水火。
  本文作者采取电影式章节叙事,让我们看到邵阳人自古以来的勇武救国行侠仗义的“宝牯佬”形象。
  本文作者|孙闻
一、序幕
  寥廓苍穹,鹰击长空。
  悲怆的旁白:庄子云,北冥有鱼,化而为鸟,其名为鹏,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,怒而飞,其翼若九天之云,水击三千里,扶摇而上者九万里。
  莽莽原野,悲壮的古音乐声中,一雄健、粗犷的力士在操练。
  旁白继续:历史的中国,演绎着各种相似或似曾相识的故事。
  湘中宝庆府,有座小城,今名邵东,古称昭阳。
  山奇水怪,人犷地灵。
八十里逆水邵水河,孕育了清高傲骨与霸道人气,因为湘中人种的血统里融入了贬迁流放人种的智慧,也揉入了强盗马贼的彪悍血性。
三千年风雨宝庆,塑造了无数人中麟凤,也变异出不少奸佞人渣,因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。
  山是风骨,水为血脉,得天地之灵气,受雨露之哺育,造就了外刚内秀干脆利落的昭阳人,也生成了一种吃苦耐劳、忍辱负重、拼死霸蛮的昭阳精神,昭阳人的灵魂。
  
  资江南路古城墙下的邵阳先贤铜像
  在祁、邵、衡交界的中乡地带,巍巍群山收聚、吞噬遍地黄沙,风雨雪霜塑造出一块白沙含泥的土地,传说,这里曾是历史上的南蛮之故乡。
  伴随着雄鹰特写的双翼与武士操练的身影,旁白化入,交叠如下镜头:
  漫天烽火,战马嘶鸣。
  义和团攻城掠地,旗帜猎猎。
  抗捐抗税运动,喊声摇天撼地。
  各地会党风起云涌,揭竿而起。
  力士操练成收势,举目遥望长空搏击的雄鹰,从身上取出一支特大的弹弓。
  旁白又起:清代末年,山河败碎,生灵涂炭。
  生当作人杰,谁愿苟且偷安?牛角霜天,湘中风云,狂沙路漫漫。
  贺金声举义宝庆,反清灭洋,旬日内聚众三余万。
  多少传奇多少血,多少犷浪英雄胆?文胆粟道生,武胆刘兆鹏!
  引弓弹发,老鹰一声凄厉的长鸣,带血跌向莽莽原野。
二、道士
1)画外音:
  光绪二十六年(1900),义和团运动在直隶(今河北省)一带蓬勃发展,湖南又现反帝国主义及传教士的衡州(今衡阳市)教案,湘省群情激愤。
  光绪二十七年(1901)年,邵阳境内,因旱灾遭遇百年未遇的饥荒,是年春,湖南巡防营翼字右营管带贺金声由长沙金盆岭回乡办理赈灾事务。
  从省城拨谷两万担,并向地方殷实人家筹捐钱谷,遭遇地方豪绅地主联合抵制。
  
  晨光熹微,原野小道。
一位身材瘦弱文士打扮的人,骑着一匹看似嬴弱其实精悍的白马慢慢地走着。
  马鞍上挂着一只精巧的藤箱。
  远处,一位蓬头垢面、须发飘飘的浪荡道人模样的人,身背鸟笼,笼内一只八哥鸟,手牵一只黄色巨狗,尾随而行。
  文士回过头去,勒马沉吟良久,脸上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,猛然调转马头,拐了个7字形的弯。
  道士也同样骑上黄狗尾随而去。
一条小河在两山衔接的断崖处穿过。
  文士挥鞭策马跃过。
  道士骑狗来到断崖处,望着远去的马背人影,离了狗背,牵着狗沿崖旁的小径而下,走向河边,投石探了探水深,又向来时的方向望了望。
一条小船从祁阳方向爬来。
  “哈哈!……”道士望着崖顶一阵狂笑,招呼小船靠了岸,连人带狗跳上船,乘船顺流而去。
  
2)古镇。
  字幕:昭城之东,称昭东。
  畲(佘田桥)镇,扼祁、邵、衡三地交通要口,被称为昭东的鱼米之乡。
  地产莳菇、萝卜、豆腐闻名遐迩。
  南岳七十二峰之一的佘湖山,有唐玄宗题匾的雲霖祠庭,寺内香火鼎盛。
  佘湖山,蒸水河,交映生辉,湖光山色,景色宜人。
  而在一九0一年……
  零落而又成形的房舍群落,头顶着一轮毒花花的太阳。
  镇子的四周,地里的蔬菜都卷着头,打了蔫,又干又瘦。
  凄清的蒸水河,在靠镇的地方打了个S形的弯,被毒花花的太阳一蒸,就只有一汪浅水在发烫的沙子上流着泪一般的苦声。
  靠镇的河水又浑又脏,因为有几头毛瘦瘦的水牛在浅水里打滚。
  从祁阳方向来的几条小船,也不得不就在S形的河段还没靠镇就搁了浅,稀稀落落地走下了几个乘客。
  道士从船舱内伸出头来望了望天,也不得不随同船们一道下了船,踩着浅水,步上码头,牵着黄狗飘荡荡地向小镇内走去。
  屋顶的瓦楞上,残留的几片树叶上,都积满了一层厚厚的灰,叫人一望见便觉得含满了一口苦涩的尘埃,从喉门直灌到胸腔。
  道士不由地皱了皱眉头。
  街旁的屋檐下,各店铺的招幡斜挂,招摇着不景气的生意。
  
3)墟场。
  道士牵着黄狗沿街踩了一圈,走进墟场。
  赶集的时辰还略早,墟场上除了山里人那用来出卖的一堆堆干柴,也就很少见鱼肉蔬菜之类,因为水里的腥味早被太阳烤干熟捡着吃了,栏里的活物也因干旱没饲料而挨了刀子。
  道士朝四周望了望,于是便择地铺了一张测字抽签的摊子,疯疯癫癫地用袍袖拂去地上的灰尘坐了下来。
  黄狗趴伏在左边,憋闷地舔着舌头,八哥笼立在右边,笼子里发出与招幡上字样相似的叫声:
  杖国老人古月明镜
  指点迷津看相抽牌
  道士心不在焉地朝四周巡视,离其二丈远的地方,有一捆比别的干柴要大三四倍的竹捆,竹捆的活结是用两根活鲜的竹子扎成的的,还没有打开。
  竹捆旁蹲着一位二十出头的文弱小伙子,与那捆庞大的竹捆很不相称,根本不象柴堆的主人。
  道士深感诧异地注目良久,直到把小伙子的脸上读出一片潮红,才收回目光,专注于自己的生意上来,因为墟场上人流渐渐多了起来,噪杂声与喧闹声搅在了一起。
八哥鸟又开始在笼中嚼起那几句话来。
三、把式
4)四通饭庄。
  店门口围着一大群人,像一堆噪杂的麻雀。
  甲:“这老板还喝了点墨水,出这样一边对联,哪个对得上?”
  乙:“是呀,前几天周围的读书人好多来试了,没一个成的,最后还不是吃了喝了照样交钱给了老板。
  ”
  丙:“是哩!这倒是个好法子。
  天干了将近两个月,生意自然清淡,不想出这主意,那些有钱的读书人,哪个会花钱进店里来卖弄?”
  丁:“唉!今天看又有哪些背时鬼来送钱?”
  店内,老板坐在柜台内,伸着头听着门外的议论,看了看空荡荡的饭厅,皱了皱眉。
  文士牵着白马走近店门,挨近人群,只见那门口贴着:
  横批:文招天下客
  上联:长长长长长长长
  下朕是一付空着的红纸,纸旁贴着一张告示:“有对上此联者,本店好酒好菜招待,不取分文。
  ”
  告示下摆着一张条案,案上放着文房四宝。
  
  文士注目良久,气宇轩昂地笑了笑,将马拴在饭庄前的柱子上,提着藤箱走进店去。
  老板连忙走出柜台,笑脸相迎:“谢谢先生光临,是为对联而来,还是光为酒菜?”
  “来十个好菜,三缸好酒。
  ”文士接过菜单一阵比划,答非所问。
  老板小跑着走进厨房,吩咐备酒上菜。
  文士选择一临窗的位置,搁下藤箱坐下来,环顾室内。
  酒菜上桌。
  文士安闲自在、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,津津津有味地品酒。
  老板坐在柜台内疑虑地望着文士。
  老板娘在灶房守着沸沸扬扬的茶壶发呆。
  随着一个钢锤砸石般的声音,一个袒胸露腹、胸毛茸黑的汉子抹着汗走进店内。
  “李老板,生意好!”
  喝酒的文士惊诧地回顾,只见那人:年纪五十开外,肤色沧桑深秋,一张方脸,两道钢眉,眼有雷电,鼻若悬胆,口咵四方。
  拳头能砸倒一头牛,双脚可踢翻两座山,牛高马大,又粗又蛮。
  “呵,谢你金言!”文士还沉在诧异中,店老板都迟疑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,别扭地笑脸相迎。
  “刘把式,不在家教徒弟,有空光临寒店?”
  “唉!天干得古个样,人都快饿死了,哪个还有功夫动拳弄棍?我是来卖竹子的,弄几个钱,对碗饭呷!”一串十足的中乡口音。
  “要好多饭,呷哪样菜?”李老板识时务。
  “来一斤白饭凑合,莫要菜!”刘把师说得干脆。
  老板娘端来三碗蒸饭,刘把式二话不说,不管三七二十一,一屁股在文士身旁坐下来,筷子一点,三大碗饭三三九划开,一口一瓣,筷子如刀剑出鞘,嘴巴像河口开闸,一忽儿功夫,三大碗饭被大扫除尘一般卷了个精光。
  “多谢,多谢!先记个账,卖了柴火就来交钱。
  ”正当文士看得出神,刘把式己抹着嘴巴,也不看老板娘阴沉的脸,对着李老板谦意地笑了笑,踢着一串嗵嗵的声音消失在门外。
  “唉!个杂刘兆鹏……”李老板一声长叹。
  文士闻声隐隐地一笑,重新操起筷子。
  
四、抽牌
5)墟场上。
  人声喧闹,叫卖声,讨价声不断。
  刘兆鹏在赶集的人群中挤着,象鸡群中的高鹤。
  道士那鹰一般的眼睛紧紧地随着刘兆鹏在人丛中挤来挤去。
  “竹子硬不好卖?马生!”刘兆鹏走近竹堆。
  竹堆旁那个叫马生的文弱小伙子连忙站起来。
  马生:“是哩,师父!”
  刘兆鹏:'老黄牯呢?还莫来?'
  马生:'是哩,师父!师兄可能在场上看花眼了哩!'
  刘兆鹏:'你依旧卖着,我也到场上走走。
  '
  马生继续蹲在竹堆旁卖柴,刘兆鹏一路看过去,路过道士的'明镜台',笼子里发出八哥鸟的叫声:
  '看相抽牌,看相抽牌。
  '
  刘兆鹏好奇地回顾,走近八哥笼。
  道士微眯着双眼,旁若无人地喊着:'看相抽牌呀!要知前程运气,问我杖国老人,要知善恶吉凶,我愿指点迷津!看相抽牌呵。
  '
  刘兆鹏注目良久,转身欲走。
  道士睁开眼睛:'师傅要看相还是抽牌?'
  刘兆鹏:'相倒莫要看,牌哪样抽?'
  道士:'抽牌嘛,好简单哩!师傅你用手握住牌,男左女右,由我的八哥替你啄三张牌,直啄三次,保证一张不差。
  抽吗?'
  刘兆鹏:“当真?来,抽!'
  道士:“好!男降男牌,女降女牌,八哥啄起来!”
  刘兆鹏蹲下身来用左手握牌,八哥啄出三张牌来。
  道士拆开一张牌。
  道士唱道:“师傅你莫怪,你这张是猛子牌。
  猛子猛,担担桶,倒了一头还不知轻重!牌上说,师傅你是个妄猖人哩!”
  刘兆鹏面无表情。
  道士:“姜太公钓鱼。
  姜太公坐在那个渭水河边,放了一根好长的线,愿者就请上钓来。
  牌上说,有人要引师傅上钓哩!”
  刘兆鹏依然面无表情。
  道士:“白虎星。
  白虎当场坐,不降灾星便降祸!师傅,牌上说你有灾有祸哩!”
  刘兆鹏依然没有言语,只是皱了皱眉。
  道士将牌洗拌一阵,由八哥又连啄三张,刘兆鹏拆开一看,依然是原前三张牌,刘兆鹏深感诧异。
  这时,一位三十出头中等个的汉子走了过来。
  “师父!你在这里呀!”
  刘兆鹏回过头:'老黄牯!你到哪去了,好久莫见你影子?'
  老黄牯:“师父,我正有事找你哩!”
  刘兆鹏:“找我有嘛子事?”
  老黄牯:“那四通饭莊有人吃了饭不交钱,老板娘问他要钱,他却说要问他箱子里那对剑答应不答应,正闹得狠。
  师父,去看看么?”
  刘兆鹏:“当真?”
  老黄牯:“哪还有假!”
  刘兆鹏:“岂有此理,走!”
  师徒俩挤进人群,道士望着二人的背影叫了起来:
  “师傅,抽牌还莫交钱哩!”
  刘兆鹏:“先赊个账,回头来交!”
  道士冷冷地笑了一声,也开始收拾摊子。
  
五、比武
6)四通饭。
  店门口人声噪杂不休。
  店子里哭声撕裂了肺,翻滚的油锅里撒了把盐。
  老黄牯领着刘兆鹏走进店门。
  有人高喊道:“快让开,刘把式来了,让刘把式来评评理!”
  人群静了下来,自动让开一条道,刘兆鹏领着老黄牯走了进去。
  有人对刘兆鹏的背影吐了吐舌头,悄悄说道:“快有好戏看了。
  ”
  人群中一张张嘴巴贴近一只只耳朵,然后又嘈杂开了。
  店内,桌上杯盘狼藉,饭桌上放着一只打开的藤箱,箱内放着一对短剑。
  老板娘脸色又青又紫,气呼呼地在地上又哭又拜:
  “哎哟哟,今天我真是倒了霉了呀,强人呷我白食,我饭店都呷垮了哟!”
  刘兆鹏:“伙计!世上莫有闲人,呷饭就要交钱哩!”
  来了抱不平者,店老板手心捏了一把汗,老板娘却扯着刘兆鹏的粗胳膊,一把鼻涕一把泪,叫冤唱苦更来了劲。
  而那文士却慢条斯理地饮着酒,不屑一顾地瞥了刘兆鹏一眼。
  “哈哈,抱不平?我看你是早晨白吃了一斤米,现今肚子又饿了,竹子又没人买,只好来打抱不平讨碗饭呷?好,粟道生请了!”文士放下酒杯,顺手从箱里操起一把剑,轻轻一挑,流星转月,一盘菜不落半点地向刘兆鹏飞来。
  刘兆鹏旋手接住,一个飞碟还魂又送了回去。
  “混账!我刘兆鹏一双拳头可不认得你!”
  刘兆鹏正要发功,老黄牯连忙冲上前去,那架势,大有也想露一招的样子。
  老黄牯:“师父,杀鸡哪用牛刀,让徒弟来!”
一见双方动了脸,店老板知道就要炸了锅,滚烫的怒气立刻会喷了出来,连忙哀求起来,差不多头撞尘土口咬灰。
  “二位师傅,有话好说,莫动气,莫动气,千万,千万莫动气!”
  “好,老板,”粟道生不屑一顾地瞥了老黄牯一眼,朗声一笑,从身上取出一袋钱甩在桌上,走出店门,“你那下联我替你写了!”
  粟道生提笔一挥,扬扬洒洒在纸上写道:
  (长长长长长长长)
  朝朝朝朝朝朝朝
  粟道生掷下墨笔,重新走进店内。
  粟道生:“这是我的酒饭钱,老板,不要你款待,钱还有剩余。
  不过,刘兆鹏,粟某今天有幸相遇,必得一见高低!你赢了,我再敬你一餐,剩下的钱算我付了你早晨那一斤饭钱,你输了,那,就得磕三个响头?”
  店门口溅出一阵惊讶钦佩的啧啧声。
  老板娘羞得无地自容,老板也不好意思地搓着双手,老黄牯又气又恨,刘兆鹏也不知所措,糊里糊涂站在那里发怔,良久才回过神来。
  刘兆鹏:“好!哪样比试?”
  粟道生:“听说你有几下硬本事,先为来硬的,再来轻功?单身独马,不准带人!”
  刘兆鹏:“有种,一言为定!”
7)山间小路。
  晚霞涂在长空。
  刘兆鹏驮着竹捆走在小路上。
  竹枝扫动路上的尘土纷飞,路旁的行人都吃惊地看着他,并久久地目送一程,那里既有对他气力的羡慕,也有对他蛮气十足的谈笑。
  刘兆鹏抹了一把淋淋的湿汗,正要放下竹捆来歇歇脚,喘口气,一阵戏谑的笑声却从路边的山顶上飘了下来。
  '哈哈,刘把式,你怎么才来,我已等得不耐烦了,是怕踩死了路上的蚂蚁?'
  刘兆鹏正要抬头,粟道生已策马冲下山来,并不等刘兆鹏回话,离了马鞍,双脚一点便上了竹捆。
  粟道生:“已走了一半路,我的人情已送得差不多了,该驮驮我了!”
  刘兆鹏身子微微一闪,背上像重了千斤,但为了不输,为了日后不给人笑话,只好鼓一口气,硬撑着往前走。
  白马迈着懒懒的步子在身后跟着,响着“嘚嘚”的蹄声。
  粟道生悠然自得地坐在竹捆上。
  粟道生:“看不出吧,我这百来斤的身子还有点份量吧?”
  竹捆下的人并不回话,依然坚强地走着。
  早晨的那斤米饭在肚子里已消化得一干二净。
  渐渐地,力气与神志好像都恍惚起来,双脚也不和谐地踩在地面,但心里依然要赢,要赢,依然坚强地走着,走着。
  
8)榨油坊。
  时值下半夜,老天爷突然洒落了一阵雨。
  室内闪着桐油灯昏暗的光弧。
  刘兆鹏袒露上身,摆开马步,虎气生生地蹬在油锤下。
  黑洞洞的窗口,扯过一道闪电,象刀剑的闪光,寒气凛凛。
  粟道生:“架好势了?来了呀!”
  “来吧!”刘兆鹏拍了拍胸脯。
  “轰!”一个响雷炸在屋顶,摇动了墙壁,滚过瓦楞。
  “嗵!”一个铮铮的油锤声响在刘兆鹏的虎背。
  “来吧,砸这边!”伴随着刘兆鹏得意的叫声,油房内又发出两次油锤的撞击声。
  窗口闪了一道电,瓦楞上又滚过了一阵雷声。
  浪荡道人的影子从窗口一闪而过。
  桐油灯下,粟道生手扶油锤目瞪口呆地竖在那里,刘兆鹏却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胸脯直了起来。
  刘兆鹏:“吗个样?我的肉还结实吧?!”
  粟道生没回话,怔怔地望着刘兆鹏。
  好久后,一丝难以觉察的笑会心地隐隐绽开在脸庞上。
  “好吧,来!”粟道生开始脱去上衣,“不过,有言在先,无论如何只三锤?”
  刘兆鹏:“三锤就三锤,你怕我砸死你?!”
  粟道生活动手脚,开始长长地运气,然后立好马步。
  油锤撞出,一个炸雷响在瓦楞上,栗道生身子一闪。
  “嗵”的一声,油锤砸在地面,凿了个深深的洞,尘土纷飞。
  刘兆鹏一愣,第二锤砸下,粟道生一个蜻蜓点水弹起,双脚落在油锤上端立起,第二锤又落了空。
  刘兆鹏:“好,你狡?!”
  栗道生刚刚落地,刘兆鹏虚幌一锤,掉动锤头砸来。
  粟道生躲闪不及,仆地一滚,锤头从身背风飙过悬空弹起。
  粟道生:“唉呀,厉害!”
  刘兆鹏:“哈哈!”
  伴随一声粗犷的大笑,刘兆鹏跨出榨油房,走进骤雨初息的夜色中。
  粟道生随后一个箭步出了房门,拦在刘兆鹏身前。
  刘兆鹏:“你还要嘛样?!”
  粟道生:“刘兆鹏,你果然好气力!刚才那一锤,要不是我学过寄身法,只怕早见祖宗去了。
  来吧,跟我去看看,我把它寄给十字路口那块分路碑了。
  ”
  刘兆鹏:“干吗还不罢休,莫不硬要让我为难?”
  粟道生:“你我不分胜负,只要你跟我去看看那碑。
  ”
  刘兆鹏:“你功夫不比我强,不配要我怎样!”
  粟道生:“一头蛮牛,今天我非要你听我不可!”
  “岂有此理!”冲里人的性格受不得一激,刘兆鹏一气之下,一招泰山压顶认准粟道生脑门盖来。
  粟道生连忙力托华山,借力便将刘兆鹏抛向了一旁。
  见他早有防备,刘兆鹏又气又恨,手脚齐出,独劈华山,饿虎擒羊,老鹰探爪;粟道生也不还手,只是边笑边躲,时而蜻蜓点水,时而燕子穿簾。
  刘兆鹏见他避而不攻,越打越气,一会儿海底捞丝,一会儿五马破曹,一会儿又五虎下西川,一招比一招紧,一拳比一拳凶。
  “哈哈,你家当都使出来了吧?该我露点法术给你看看了。
  看着我这只手!”粟道生一个鹞子翻身跳出圈外,口中念念有词,“此手不是非凡之手,化为千斤打人手,化为灰尘,化为雷神……”,穿、搬、截、拧、翻、拦、走、转、推、托、带、领、缠、扣、刁、钻一齐并用,仿佛蚕子吐丝,又象蜘蛛牵网,拳掌变动,双蹆替换,一阵疾风连环蹆,九九八十一,一蹆紧比一蹆,一手狠比一手,狂飙扫落叶地朝刘兆鹏卷来。
  (忽闪)画外响起了罗六铁匠的声音。
  刘兆鹏惊魂未定,眼花缭乱,躲闪不及,身上腿上连中数招,“卟嗵”一声跌倒在地。
  
六、服输
9)十字路口。
  月色中。
  分路碑前。
  粟道生:“刘把式,这是家传的一对龙虎短剑,虎剑送给兄,留个纪念,后会有期!”
  刘兆鹏怔怔地接过粟道生相送的短剑。
  粟道生跨上马背。
  阵雨过后,月亮从云缝里爬了出来,而地面上依然很朦胧,非清非浊,看不明白。
  雨后的凉气,使人热乎乎的心也是冷的,觉得很有点不自在。
  吱吱蝉鸣,唱在湿漉漉的月色里,烦躁,死寂。
  月光下,刘兆鹏手捧短剑,佇立在石碑前。
  月色里的石碑(特写):
  裂痕道道,落石零零。
  象雷公在碑上施了钢钎,又仿佛挨过李元霸的铜锤,数百年雪雨没那种力量,三千载风霜才有如此能耐,体无完肤,满身创伤。
  (闪回)兆鹏武舘,十年前。
  武舘的招牌碎在地上。
  罗六铁匠望着口角流血趴在地上的刘兆鹏,扬长而去,临行前抛下一串阴沉的笑声。
  “哈哈!刘兆鹏,练武是养身的,别看你有几斤蛮力,勒得住奔马,舞得起三百斤的屠桌,拔得出碗口粗的松树,都没用,要专门呷拳把子这碗饭,莫得法术,除非我老头子升天之后……”(闪回完)
  刘兆鹏拾起一把碎石,借着朦胧的月光仔细看了看,然后抬起头来,望着远方,肯定地点了点头。
  远处,夜色中,粟道生马背人影徐徐而去。
  画外音:刘兆鹏服输了。
  其实,用脑子的人的策略,常常使那些一根直肠的人信以为真,甚至入了圈套。
  粟道生的那几招,哪里是法术,又哪来的千斤砸与寄身法?其实就是一种心术。
  还不是由于体能消耗,加上十年前那位黑虎教师父罗六铁匠所造成的心理威胁,于是刘兆鹏输了。
  当然,他之所以服输,也有出于佩服粟道生能文善武,身负慷慨英雄气的因素!
  (上篇完,后文待续)
  附本篇主要人物简介:
  贺金声:原名尚义,字忠怀,号直方,别名意诚,清末邵东峦山岭人。
  刘兆鹏:字凌汉,别名大鹏、朝鹏,清末邵东堡面前人。
  粟道生:字有容,号茂章,清末邵东双泉埔人。
  特别说明:本文摘自孙闻中篇小说《魂断九天》,标题为编者所加。
  附:「乡土天下」坚持独立、理性,心存善良和敬畏,用朴实的语言描述乡土历史人文。
  长期坚持原创不容易,如果文章引起共鸣,敬请留言分享思想,以鼓励作者写作。
  作者简介
  孙闻,笔名关山月,祖籍湖南邵东市石屯营。
  小医生一枚,喜诗文,好涂鸦,读书读人,治病救人。
  不求以文章立世,只求以文字养心。
  主编:陈胜乔编校:文翟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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